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副院正沈令闻

    

副院正沈令闻



    阿绿虽然是个包打听,但是身份还是太低了,且是个傻白甜。

    除了会哭唧唧地给楚云镜上药按摩,关于前朝的事她是真的一问三不知。但还好郝允载办事效率比较高,晌午刚过,那位“合谋”的沈太医就来请安了。

    沈太医面相四十左右,却看着目光烁烁,步伐稳健。

    楚云镜这副身体大概是十九岁左右,听闻是家中排行老二上面还有个哥哥,但古人生育都偏早,估算一下,这位沈太医应该是和自己的父亲一个辈分的。

    于是楚云镜赶忙起身相迎,以待长辈礼屈膝奉茶。

    沈太医已经知道避子药膏的事被她知道了,见她不怒不急,有些惊讶,可下一秒再仔细望闻楚云镜的状态,她整个人眼下发青,可面色泛着不正常的酡红,脚步虚浮,走路姿势微微有些僵硬,脖颈处还有隐隐约约的掐痕和房间里nongnong的消肿化瘀的药材的味道。

    看样子皇帝对她纵欲过度且被迫承欢的情况,比起郝允载那个小子说的还要严重些。

    好友之女,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,又是正经妃子,却被凌虐至此,沈太医不忍地偏开了眼,默默叹了口气。

    他的同情安抚了楚云镜的不安,故意擦掉脖颈上的药膏,还穿了件低领的长衫好露出伤痕果然是对的。

    楚云镜开门见山:“沈大人,药膏的事我都知道了。不过没有关系的,我不怪你们,我最近才想明白,我们楚氏一门,可能不是一个不知男女,不知能否顺利出生的孩子能救回来的。之前是我想差了,是我昏了头,太急于求子了。”

    没想到她的态度竟有这么大的转变,沈令闻松了口气,之前他也还没想好怎么劝她,但无论怎么想,为了怀孕而混乱皇家血统怎么都是大罪。

    现在见她如此开诚布公,态度诚恳,于是沈令闻也卸下顾虑直接点出:“唉,微臣也是实在不忍心才答应郝允载那小子的请求的。先不说娘娘您从小身子偏弱,小病不断,本就不是适合生育的体质。而自从几个月前楚大人入狱后,您的心绪过重,前后两次病倒,现在就算是怀了身孕,以你的身体底子,生子怎么都是九死一生。照我说,您还是听微臣的好好吃药,好好调节身体,其他事我们徐徐图之,令尊那里我会照看着,他一时只是在牢里不得自由,但是身子骨是没问题的,您可千万别再心急做糊涂事了。”

    楚云镜从善如流:“是,我是之前迷了心,以为生下皇长子,皇后娘娘就能助我救出父亲。但是这段时间我渐渐发现,皇上忌惮仇视我们一家之深,远超出我的想象。”

    “慎言!”沈令闻虽同情昔日好友,但还是不敢与楚云镜在责怪皇帝这个话题上讨论太深。

    楚云镜也知道自己这么说狗皇帝,在这些古人听来有些不妥了,于是赶紧给沈太医添了茶,顺便转了个话题:“唉,刚说不要心急,我这又失言了。不过我看皇后娘娘近日气色好了很多,也许不久后皇后娘娘自己就可以有小皇子了。靠生子这条路看样子于我而言既然这么危险,我还是听您的好好保养我的身体吧。只是...这避子的法子能不能换换?”

    楚云镜可不想每次做完还得自己把奇怪的药膏抹到里面去,对她来说,这cao作实在是有些难以接受。

    沈太医自然也是想到了这一层,他也尴尬地咳了一下:“这个好说,微臣回去就给娘娘配置些药丸,定期服下就可短期内保证避子。之前是怕你不能接受,郝允载那个小子又关切心重,才求我把避子药加在膏药里的。”

    楚云镜不想跟他聊云仔的事,见他没接皇后病情的岔,故意追问到:“可是皇后娘娘那边我还是得讨好着,沈大人可否教我什么类似药膳或是什么按摩推拿手法,我好去皇后娘娘那边多卖几个人情。”

    沈令闻没察觉出来这中间的试探:“皇后娘娘那边很难再有孕啦,她伤了根本,现在还因为生孩子时的病拖累着,你很难帮上忙。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写两个清火的药膳方子,你可以看娘娘心火旺的时候给送去。”

    楚云镜暗暗记下,皇后大概是妇科病,所以外人不好帮,且容易烦躁,应该是内分泌紊乱,下次还得去细细观察一下。

    然后楚云镜趁热打铁继续问:“那我过两日要去给雯美人贺寿,届时我想多做些吃食带去,不知各宫娘娘有没有什么身体不适的,需要在吃食上忌讳的,我弄巧成拙就不好了。”

    沈令闻顺着他的话想:“雯美人那里好像没什么需要忌口的,德妃早年间病过一场,脾胃很弱,吃不得难克化的食物。再就是李昭容身子弱些,身上容易起各种小疹子。燕贵妃家乡那边不食白rou,有一次误食后呕吐不止。渭阳公主吃不得粟米和豆类…..”

    说着说着,沈令闻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套话了,有些不满。

    “楚娘娘,医者行医,最看重为病人保护隐私,您还是别从吃食入手了,吃错伤身那是大罪。楚娘娘再想想其他的更保险的路子吧。”

    楚云镜没想到,他竟然是个这么瞻前顾后的性子,又不好逼着人家违背职业道德,只能借着自己现代的那点医学常识讨好:“沈院正~您放心,我是不会做糊涂事的。我只是想着多了解了解宫中娘娘们,而且我也略读过一些医书,对这方面感兴趣,想跟您多聊聊养生的事嘛。就比如这个李昭容身上爱起疹子,是那种发红成片的还是水疱状?丘疹状?多发于哪里四肢还是躯干还是头部面部?可有瘙痒?可有脱皮?”

    楚云镜猜测身上爱起疹子,最有可能也最常见的就是湿疹的某种。以前上学时她的同桌小姐妹就常起湿疹,所以她还挺了解的,此刻正好卖弄一下。

    沈令闻确实没想到楚云镜问的问题还真挺专业,一下就问到了点子上,除了出于学术好奇,而且李昭容的疹子常常发在脖颈处,很多人也都见过,在宫中也不算什么秘密,于是他就简单描述了一下病情。

    楚云镜听完,肯定地说:“那就是湿疹没错了。”

    “湿疹?我们只知这种肌痹并不具有传染性,只要李昭容忍着不挠,常用清酒沾洗,就能褪下去,原来是叫湿疹啊,嗯,嗯,也对。”沈令闻边思考着病情边认同地点头。

    楚云镜故作老学究的样子跟着点头:“嗯,她这是就是体内湿气过重造成的,听着并不严重,多多排湿就好。”

    没想到她还真懂一些,沈令闻示意她接着说,“李昭容应该多食些滋养脾胃之物,可以多喝些薏仁水,更多的药材我肯定是不如您懂的,不过若是有芦荟就好了,给她用芦荟涂在患处。或者多泡泡脚,汗蒸一下就好了。”

    沈令闻好奇地问:“何为芦荟?何为汗蒸?”

    楚云镜只说这是一种西域秘术,然后大概解释了一下,给沈令闻听的一愣一愣地,于是他又兴致勃勃地拉着楚云镜聊了许多医理上的问题,都被楚云镜用她浅薄的现代知识糊弄过去了。

    直到鸟鸣减息,太阳开始西沉,阿绿进来提醒,两人才发现沈令闻已经逗留太久了。

    沈令闻深知他一个外男在后宫妃子这里呆太久属实不妥,于是连忙起身告辞。

    楚云镜却不害怕,她安慰道:“沈院正不用担心,若是有人问起,你大可说我伤的严重,但伤在隐私你不好诊断,只能于我探讨医理,让我自己护理。这也不算撒谎,不是吗?”

    沈令闻知她又在算计着什么,但看在她跟自己说了这么多新奇的治病的法子,他这个医痴也还想再找机会跟她探讨,于是轻易地就应下来告退了。

    楚云镜送走了他,又叫来阿绿,递给她一个图纸,上面画的正是麻将。这东西做起来又不复杂,她大概解释了一下就吩咐阿绿拿给郝允载,让那个户部的侍郎帮着打造,她急着两日就要拿到刻好的麻将。户部的人哪怕职位不高,手里也应该有些皇商的资源吧。

    待阿绿也拿着图纸,急匆匆出门后,楚云镜才整个人放松下来。

    夕阳正好,晚风徐徐,侧窗的垂柳摇曳。楚云镜打开窗子,趴在窗沿上吹风透气,想要放松自己今天过载的大脑。

    却不知道有个人已经立在侧柳的阴影里听了好一阵的墙角了。

    和副院正也能滔滔不绝探讨医理的她,拿出新奇玩具的图纸找所谓“自己人”去打造的她,穿着侍女衣服皮肤黝黑眼神灵动,了解各种奇闻兵器的她,和此时此刻这个延颈秀项,皓质呈露,沐浴在夕阳光泽中发着光的她。

    原来她是帝师的女儿,怪不得,怪不得她知道那么多稀奇古怪的奇闻和异物!

    原来她之前在骗自己,那个活泼的她和此刻遍体鳞伤,疲态难掩的,如春江水上摇曳的碎冰般脆弱的她。

    到底哪个才是她?

    等她气息规律,趴在窗沿上睡沉之后,季小世子轻车熟路地踩着垂柳翻了出去,但是他心里有什么不一样了,他知道。